国内互联网企业能否度过寒冬？

弘鑫劳保周

目前国内互联网产业不仅面临资本驱动的熄火，也面临新应用场景缺乏带来的市场萎缩。这些变化表明互联网领域的代际转换正在发生。互联网企业要想赢得竞争，不仅需要技术上突破带来新的产业化应用，更需要考虑新的商业模式，否则将难以度过严冬。

随着美联储加快收紧货币，国内外投资环境同样发生巨大的变化，曾经作为资本市场“宠儿”的互联网企业，正随着融资成本的上升和未来收益的贬值而面临估值调整。而对于国内互联网企业而言，不仅不能避免货币环境变化带来的冲击，更无法摆脱国内互联网市场环境的巨大改变，正面临“内外夹击”式的双重打击。在安邦智库（ANBOUND）的研究人员看来，国内互联网企业尽管在疫情期间曾得到巨大的虚拟经济红利，但在新的形势下，已经进入一个总体收敛的存量博弈新格局，这些互联网巨头能否度过目前的经济寒冬，并不乐观，更可能出现互联网科技市场新的迭代。
从全球的范围来看，整个互联网科技行业在美联储加息的情况下正在遭遇资本逆流的“迭代”，不再是资本市场的宠儿。随着美联储不断加息，互联网企业股票正在被投资者抛售。
安邦智库此前注意到，在截至10月27日的一年内，美股互联网FAANG五大巨头中，谷歌市值蒸发66%，一年市值跌去12744亿美元。该公司将此归因于经济放缓重创了广告需求，导致其广告收入增速从一年前的43%放缓至2.5%，净利润同比暴跌26%，增速跌回2013年最低水平；亚马逊市值蒸发5877亿美元，跌幅34%，最新的三季度净利润率仅为2%再创近年新低；奈飞尽管三季度业绩亮眼，用户增长势头迅猛，关键指标全面碾压预期，但过去一年市值依然遭到腰斩（-55%），蒸发近1607亿美元；苹果公司虽然整体情况较好，但市值仍蒸发603亿美元，微跌2%。在全球经济低迷以及美联储紧缩增长之下，增长放缓、业绩不佳正在成为互联网巨头的通病。
国内互联网企业面临的情况甚至更为糟糕。
有媒体统计，截至2021年底，中国上市互联网企业总市值为12.4万亿元，同比下跌30.8%，截至2022年6月底，企业总市值为10.9万亿元，而在经历了几轮大跌之后，10月份中国互联网企业市值预计会进一步缩水。有数据显示，以互联网企业为主的海外中概股已经进入深度调整期，自2021年初开始到10月20日，总体平均下跌幅度超过50%。两大巨头腾讯和阿里，两家公司的股价表现较最高点缩水超过70%。这意味着之前互联网繁荣所依靠的资本驱动模式已经熄火。互联网企业不得不依靠自身业绩而不是资本泡沫得以生存。
而在疫情后整体需求萎缩的情况下，国内互联网企业发展遭遇业绩瓶颈。2021年我国上市互联网企业净利润同比增长7.6%，低于2020年的37.3%和2019年的23.3%。传统核心业务疲软促使互联网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，2021年研发支出同比增长24.7%，显著高于过去两年的约20%。最新的数据显示，前三季度，国内互联网业务收入和利润继续下滑。前三季度，国内规模以上互联网和相关服务企业完成互联网业务收入10998亿元，同比下降0.9%，降幅较1—8月份扩大0.1个百分点；互联网企业营业成本同比增长3.9%，增速较1—8月份提高0.5个百分点。实现利润总额966亿元，同比下降8.3%，降幅较1—8月份收窄0.1个百分点。
互联网企业业绩萎缩，一方面，在于经济放缓之下，整体需求的低迷，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，前三季度全国网上零售额9.59万亿元，同比增长4%，尽管维持正增长，但增速较前几年已经显著下降。这使得整体依托电商的互联网企业盈利难以增长。
另一方面，国内之前追求用户数量的市场扩张已经遇到边界，使得市场面临存量竞争。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（CNNIC）的数据，2021年中国互联网用户人数约为10.32亿人，移动互联网用户人数约为10.29亿人，超过国民数量的70%。QuestMobile发布的2022下沉市场洞察报告更是显示，截至2022年4月，下沉市场月活跃用户6.92亿，在整体中占比58.4%。市场边界的出现，使得国内互联网企业寻求增量空间变得越来越困难。
在安邦智库的研究人员看来，国内互联网企业之所以在之前能够快速崛起，主要还是在于应用端的广大市场空间。无论是社交媒体、电商平台，还是短视频、直播等新的业态，都是基于国内大规模市场空间的应用场景。而就国内互联网企业发展模式而言，一方面，基础性、原生性创新并不充足，主要是技术模仿构建数字应用场景而满足海量需求；另一方面，其发展基本都是采取国际上资本驱动的“跑马圈地”模式，依赖巨大的市场空间，通过资本竞争形成某一细分领域的主导。因而，在市场空间受到约束，居民消费需求放缓的情况下，国内互联网企业缺乏新的应用场景，即陷入了寒冬之中。
同时，国内在互联网监管政策上，一方面，不断提高数据监管的要求，另一方面，在互联网企业向其他领域的渗透中通过反垄断加以限制，约束了其向金融领域、教培领域，以及医疗、出行等其他消费领域的渗透，很大程度上，约束了互联网企业的数据“变现”，缺乏新的消费形态也使得互联网企业陷入困局之中。如果考虑到中美审计争端等外部政策环境变化，国内互联网企业面临的政策约束显著增强，政策边界已经形成。
目前来看，互联网科技在消费领域的渗透造就了行业的快速发展，也释放了新的资源和效率。但目前在新的商业应用领域，在技术实现和市场应用层面，仍面临巨大的挑战。同时，商业、工业应用场景的个性化，也使得其模式很难大范围推动。这将使得互联网领域发展由资本驱动转向技术驱动。当然，就应用场景而言，国内仍具有巨大的市场空间，无论是商业应用领域，还是普通消费领域，都需要数字赋能的推动，如华为、希音等企业实际上都在探索不同的领域，以新的模式来推动互联网行业的转型和升级。这意味着，国内互联网产业的创新面临投资模式和市场模式的代际转换，不再以资本和单一应用模式作为驱动力量，而是在技术驱动的基础上，建立新的商业模式寻求产业数字化潜力的释放。
这种转换对于目前逐渐固化的互联网巨头而言，同样面临挑战，因为这不是简单的资本游戏能够实现和解决的，一些仍具有优势的企业可能会固守其“传统”领域，维持现状；另一些无法改变的企业将难以挨过市场严冬，在竞争中被淘汰，甚至“爆雷”带来整个行业的震动。因此，在互联网产业面临寒冬的情况下，在监管政策上，已经不再是设置“绿灯”、划分市场的问题，更在于区别性的鼓励和支撑，避免严寒之下大型互联网企业倒下带来整体行业性的塌陷。